人生的修行，就是認真過好每一個當下
僧人道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明白禪法最深的智慧，達到開悟。這可不是說幾句話，讀幾本書那麼簡單的事。道謙心急，滿腦子除了開悟這件事，什麼事都不想做，任何勸告都聽不進去。
他的老師大慧宗杲想出讓道謙出遠門送信的妙計，讓他體會智慧不遠求，活在當下的喜悅。
中了計的道謙，終於因此而開竅！
中了計的道謙，終於因此而開竅！
文丨鄭慄兒
繪丨鍾淑婷
滿山的竹海，在古木參天的環繞下，像一塊翠綠的地毯，鋪展在徑山重疊的山巒間。
有兩位中年僧人正一前一後地穿越竹海，一個胖的，一個瘦的；一個滿臉笑容，另一個則是愁眉不展。突然一陣風吹來，整片竹海嘩嘩地唱起歌來。
走在後面的胖僧人停住腳步，吸了一口新鮮空氣，大聲對急走在前面的瘦僧人說：“道謙，停一停，你聞這竹子的味道，好清香！”
但道謙卻不停止，依然快步前行，不耐煩地丟了一句：“拜託，宗元，竹子有什麼好看的呢？快點走吧！一開始就這樣慢吞吞的，什麼時候才能走到長沙呢？”
這一對師兄弟正從浙江的徑山準備趕往湖南長沙，想到未來路途還很遙遠，道謙嘴裡又叨唸一句：“師父真是的，不過是送一封信，就叫我走這一趟，白白浪費了我修行的時間。”
跟隨大慧宗杲{宋代臨濟宗楊岐派僧人。他的“公案禪”與宏智正覺的“默照禪”齊名禪史}禪師已經二十年的道謙，一直還沒有開悟，好像就差那麼臨門一腳，而這一腳卻遲遲還不來，這可把道謙給急死了！他認為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事都變得不重要了，唯一在乎的就只有“開悟”{徹底體悟宇宙真相的真理，並認清生死煩惱的原因，永遠不再被迷惑。}而已。
“道謙，今天大夥兒都下田去了，廚房缺人手，你得來幫忙燒飯。”
正準備禪坐，不識相的宗元卻叫他去做事，道謙的臉拉得跟馬臉一樣長：“拜託！我正要打坐呢！燒飯會比打坐重要嗎？我出家修行是為了開悟，所以一定要加緊打坐才是。”
好心的宗元不忍心壞了道謙的精進心，只好成全地說：“好吧！那我幫你燒飯吧！”
也沒跟人家道謝，道謙就雙腿一盤，急著進入了他的禪坐世界，但他內心卻是一片紛亂，祖師大德和佛教經典上面所說的開悟境界，在他腦海裡繞來繞去，道謙只顧著想這些，以為要到那樣的境界才算是開悟，卻完全忽略了這一刻自己的領會是什麼。
窗外，朝陽換成月色，月色又換成朝陽，山林綠光照耀著恬靜，但道謙哪裡理會這些，與修行無關的一切，對他來說都是多餘的。
宗元不識相也就算了，沒想到連師父也來搗亂，竟然叫他去做一件無聊透頂的事。原來湖南長沙張居士捎來一封信，請教一些佛學上的疑問，師父寫好了回信，要道謙將回信送給張居士。
道謙接過了信，白皙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：“啊！現在去長沙？”
師父點點頭，也不問道謙的意願如何，二話不說，把信遞給他後，轉身就走了，擺明了就是要道謙去長沙一趟。
拿著燙手山芋一樣的信，道謙不禁滿腹牢騷：“師父根本不管我的修行嘛！不但不幫我點化，還叫我去送信，這漫長的路程要走多久啊？這下子，我的修行功夫一定荒廢了！”
路過的宗元，聽見道謙的抱怨，跑來安慰他：“師父這樣安排一定有道理的，你就好好去送信吧！開悟的事先不急。”
道謙反說：“你是不急，可我不想被耽誤！這一來一回的奔波要花上大半年時間，旅途上顛簸難安，叫我怎麼修行？宗元，你能不能幫幫我？”
宗元想了想，說：“師父要你去送信，我也不好代勞，這樣吧！我陪你走一趟，路上也有個伴兒。”
“好吧！”有宗元同行，總比自己一個人孤零零要好，遇上什麼事還有個照應。
於是，兩人打理好行李，隔天一早便啟程北上。道謙一心想快去快回，不願被任何事物所牽絆，走了好幾天，除了睡覺之外，幾乎都在趕路。
之前的竹海早已消失了，眼前出現的是一道淙淙清泉，趕路趕得口渴的宗元提議說：“暫時歇一會兒喝點水吧！”
道謙也累壞了，大口大口地喝著泉水，宗元笑著說：“長途旅程是急不得的，你一開始就橫衝直撞，到後來會體力不濟的，古人說：‘欲速則不達’，不是嗎？”
道謙也明白是自己太心急了，但想到自己放著修行不能修，卻在這路上白白消耗體力和時日，不免還是嘆了口氣：“唉！宗元，不好意思，我只是很想趕快完成任務，然後早點回寺裡修行，有什麼事比開悟更重要呢？”
正在接水的宗元說：
“可是，緊張和心急卻無助於修行，修行要像這泉水一樣，持續不斷地緩緩流動，況且，你認為修行只是在佛寺裡嗎？”
道謙覺得宗元說得有道理，自己以前也沒想過這個問題。一臉迷茫的他，已沒有了任何主意：“那你說，我該怎麼辦才好？”
宗元想了想，說：“這樣吧！從現在起到長沙的路上，你只管好好地走，把所有關於開悟的道理，不論是經典上提到的、師父教誨的或是其他禪師所說的，全都放下；包括這二十年來你所有用功打坐的經驗，不管是好的壞的，統統不去理會它，路上有什麼事也都由我來替你做。只有五件事，你一定得自己來，我不能替你。”
道謙問：“哪五件事？”
宗元回答：“穿衣、吃飯、大便、小便，還有馱著你自個兒的身體在路上走，這些你做得到嗎？”
道謙一聽，心中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，說：“這麼簡單，當然做得到了！”
宗元笑了笑，把手中的水壺交給他：“好啦！你現在可以一個人上路了，我要先回徑山了。”
接過沉甸甸的水壺，道謙忽然明白了自己還沒有開悟的原因：
就是沒有簡簡單單地活在當下，修行最重要的就是在日常生活中，吃飯、穿衣、睡覺，每一個時刻都能全心投入，並領會隱藏在事物背後的奧妙，而不是隻有打坐的形式。
果然半年後，道謙從長沙回到徑山，師父一看到他整個人煥發出自信的光彩，十分開心地對道謙說：“這回你總算知道什麼是修行了！”
本文摘編自
《大師密碼 M：百變不驚的小黑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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